Android 兼容 Java 8 的原理
本文译自 Jake Wharton 的博客 Android’s Java 8 Support.
我虽然在家办公了几年,但人们对 Android 不同 Java 版本的支持问题的吐槽我也有所耳闻。每年的 Google I/O 的提问环节你会发现我也在咨询这个问题;在其他相关的会议中,也会或多或少地提及。显然这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我们需要明确我们在讨论什么。对 Java 的支持可以有很多维度,例如语法糖、字节码、工具链、新的 API 、新的 JVM 实现等。
通常大家谈论到 Android 对 Java 8 的支持,都是在说语法糖。所以我们就来看看 Android 的工具链是如何处理 Java 8 的语法糖的。
Lambda
Java 8 标志性的语法糖就是加入了 lambda 表达式的支持,相比之前使用匿名类更加简洁清爽:
class Java8 { |
在使用 javac 编译之后,使用 dx 直接运行会报错:
$ javac *.java |
这是因为 lambda 的实现使用到了 Java 7 新增加的字节码 invokedynamic. 正如报错信息提示的那样,Android 对这个字节码的支持是在 API 26 以上才实现的 ———— 这竟然有点不可思议。相反地,一个名为 desugaring 的编译流程被用来将 lambda 转换为所以 API 都兼容的形式。
Desugaring 的历史
Desugaring 的历史可以说是非常精彩,它的目标始终如一:新的语法糖可以运行在所有设备上。
最开始,我们使用一款名为 Retrolambda 来实现相关的功能。它使用 JVM 的内建机制,在运行时而不是编译时将 lambda 转换为类的实现。生成新的类很容易增加方法数,但是如果权衡利弊这些成本还是可以接受的 (but work on the tool over time reduced the cost to something reasonable).
随后 Android 的工具链团队发布了一款新的编译器,称其可以将 Java 8 的语法糖脱糖的同时还兼备更好的性能。这款编译器是基于 Eclipse 的 Java 编译器开发的,但是目标是 Dalvik 字节码而不是 Java 字节码。这个版本的 Java 8 的脱糖实现代价高昂,并且使用率低、性能差,与其他工具链不兼容。
当上述的新的编译器最终被弃用时(感谢),一款新的将 Java 字节码翻译到 Java 字节码的脱糖转换器被集成到了 Android Gradle Plugin 中,它实际上源自 Google 自己的构建工具 Bazel. 其脱糖过程挺高效的,但是性能表现仍然不是很理想。事实上它是一个渐进式的解决方案,不停地在寻找更好的解决方案。
随后 D8 发布了,被用来取代传统的 dx 工具链,承诺在 dex 过程中脱糖而不是使用标准的 Java 字节码做转换。相对于 dx 而言,D8 在性能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并且带来了更高效的脱糖字节码。从 Android Gradle Plugin 3.1 版本开始,D8 成为了默认的 dex 工具,在 3.2 版本开始负责脱糖。
D8
使用 D8 将之前的例子编译为 Dalvik 就成功了:
$ java -jar d8.jar \ |
我们可以使用 Android SDK 中提供的 dexdump 来看看 D8 是如何将 lambda 脱糖的。这个工具真的会输出很多玩意儿,但我们只看相关的内容:
$ $ANDROID_HOME/build-tools/28.0.2/dexdump -d classes.dex |
如果你之前不了解字节码(不论是 Dalvik 还是其他什么的)你也不用担心 ———— 大多数都很容易被理解。
在第一个代码块中,我们的 main 方法,在名为 Java8$1 的类中,字节序 0000 返回了一个静态的 INSTANCE 引用。考虑到源码中并没有包含名为 Java8$1 的类,我们可以推断这是一个脱糖过程中生成的类。main 方法的字节码中也没有包含任何 lambda 的痕迹,所以一定是在 Java8$1 中干了些什么。
字节序 0002 接着调用到了 sayHi 和 INSTANCE. sayHi 需要一个 Java8$Logger 参数,看起来 Java8$1 实现了相关的接口。我们同样可以在 D8 的输出中进行验证:
Class #2 - |
SYNTHETIC 标志着相关的类是被生成的;并且在 Interfaces 也包含了 Java8$Logger.
于是 Java8$1 现在就代表了 lambda. 如果你去查看它的 log 方法的实现,你可能会期望发现缺失的 lambda 代码块:
… |
可是什么都没有哦。相反地,它调用了 Java8 这个类中的名为 lambda$main$0 的静态方法。同样地,源码中没有包含这个方法,但是它存在于字节码中:
… |
SYNTHETIC 标志着这个方法是被生成的。并且它的字节码包含了 lambda 的代码块:调用 System.out.println(). lambda 代码块存在于原来的类的内部的原因在于,它可能需要访问该类的私有成员变量,而生成的类却是访问不到的。
通过上述描述你应该就能理解脱糖的原理了。当然在 Dalvik 字节码中看到它们可能会有点密集而令人生畏(密集恐惧症)。
代码转换
为了更好地理解脱糖的原理,我们可以在代码层面进行一层转换。这并不意味着脱糖实际上是这样工作的,但是有助于我们学习并理解字节码中发生的事情。
再一次地,我们从最初的例子开始:
class Java8 { |
首先,lambda 代码块被处理为与 main 同级的,package-private 的方法:
public static void main(String... args) { |
接着,一个实现了目标接口的类被生成了,它拥有一个调用 lambda 的方法:
public static void main(String... args) { |
最后,因为这个 lambda 不需要捕获任何状态 (because the lambda doesn’t capture any state), 一个存储在 INSTANCE 中的静态单例被创建了出来:
public static void main(String... args) { |
这样就脱糖出了一份在所有 API 版本都能使用的代码:
class Java8 { |
不过如果你去看了对应 lambda 生成的类的 Dalvik 字节码的话,你会发现其中并没有类似名为 Java8$1 的东西。真实情况下的名称实际上类似于 -$$Lambda$Java8$QkyWJ8jlAksLjYziID4cZLvHwoY. 至于为什么这样命名,并且带来的好处,就需要另写一篇文章来解释了…
原生的 Lambda
当我们使用 dx 去尝试编译包含 lambda 的 Java 字节码为 Dalvik 字节码时,报错信息会提示你说至少得在 API 26 及其以上版本才能使用:
$ $ANDROID_HOME/build-tools/28.0.2/dx --dex --output . *.class |
如果你用 D8 配合 –min-api 26 参数编译的话,它会假定你将使用原生的 lambda 实现而不会进行脱糖:
$ java -jar d8.jar \ |
但如果你去查看生成的 .dex 文件,你还是会发现类似 -$$Lambda$Java8$QkyWJ8jlAksLjYziID4cZLvHwoY 的类被生成了,这也许是 D8 的 bug?
为了探究为什么脱糖过程总是在运行,我们需要深入 Java8 这个类的字节码中一探究竟:
$ javap -v Java8.class |
上述输出已经被我简化成可读的形式,在 main 方法中你会看到 invokedynamic 位于索引 0. 对应的字节码中的第二个参数 0 是与启动引导的方法挂钩的,该方法在代码被第一次运行时会定义一些行为。在输出文件的底部有列出这些引导方法的列表:
… |
在我们的例子中,引导方法是位于 java.lang.invoke.LambdaMetafactory 这个类中的名为 metafactory 的方法。这个方法存在于 JDK 中,它的职责是在运行时中即时创建 lambda 相关的匿名类,这与 D8 在编译时干的事情类似。
如果你有看过 java.lang.invoke 相关的 Android 官方文档 或 AOSP 的源码,你会发现 Android 运行时里并没有这个类。Android VM 有与 invokedynamic 相同效果的字节码支持,但是 JDK 内建的 LambdaMetafactory 并不可用。
Method References
作为 lambda 的补充,方法引用这个语法糖同样被引入到 Java 8 中,使得创建 lambda 去指向一个已有的方法的操作变得高效。
在我们的 logger 的例子中,lambda 表达式直接调用了已有的 System.out.println() 方法,我们可以简单把它转换为方法引用的形式简化代码:
public static void main(String... args) { |
使用 javac 编译后,再用 D8 处理,我们会发现与之前的 lambda 有一处显著的不同。当我们查看生成的 Dalvik 字节码时,会发现生成的 lambda 类的代码块被改变了:
[000268] -$$Lambda$1Osqr2Z9OSwjseX_0FMQJcCG_uM.log:(Ljava/lang/String;)V |
与之前调用生成的 Java8.lambda$main$0 类中包含 System.out.println() 的方法不同,log 的实现直接调用了 System.out.println().
生成的 lambda 类不再是静态单例。字节序 0000 直接读取了 PrintStream 的实例引用,该引用即是 System.out, 它在 main 方法中被调用,并且被传递给相应的构造器(名为 <init> 的字节码)(This reference is System.out which is resolved at the call-site in main and passed into the constructor (which is named <init> in bytecode)):
[0002bc] Java8.main:([Ljava/lang/String;)V |
将其进行源码级别的转换,可以说是非常地直截了当:
public static void main(String... args) { |
Interface Methods
Java 8 另一个显著的特性是可以在接口中定义静态方法和默认方法。接口中的静态方法可以被用来提供相关的工厂方法,或者其他有助于操作接口的方法。接口中的默认方法则允许你给已有接口中添加默认的方法实现,同时保持兼容性(你不需要给所有实现了该接口的类再全部实现一个新的方法):
interface Logger { |
D8 同样也支持这两种语法糖。你可以按照上文提到的方式来看看 D8 是如何脱糖的。
值得注意的是,这两种语法糖在 API 24 以上都是使用的原生实现。因此不像 lambda 和方法引用,–min-api 24 不会触发 D8 的脱糖操作。
只使用 Kotlin?
到此为止,肯定有大量读者开始考虑 Kotlin. 没错,Kotlin 的确在语言层面上直接提供了 lambda 和方法引用,的确在接口中提供了默认方法和类似静态方法的语法糖。但这些特性都是由 kotlinc 做的实现,和 D8 支持 Java 8 的字节码干的事情差不多(具体的实现细节可能有所不同)。
即时你完全使用 Kotlin 来写代码,Android 的开发工具链和 VM 对新语言特性的支持还是非常重要的。新版本的 Java 在字节码和 VM 方面更加高效,才能释放 Kotlin 更多的潜力。
Kotlin 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可能会放弃对 Java 6 和 Java 7 的支持。Intellij 平台已经在 2016.1 迁移到了 Java 8, Gradle 5.0 也迁移到了 Java 8. 运行在老 VM 上的平台越来越少。如果不支持 Java 8 的字节码和 VM 提供的功能,那么 Android 的生态系统就危险啦。感谢 D8 和 ART 让这一切不会发生。
Desugaring APIs
到此为止,本文主要关注的是 Java 新版本语法糖和字节码。Java 8 其他的好处在于加入了一些新的 API, 如 streams, Optional, functional interfaces, CompletableFuture 和新的 date/time API.
回到先前的 logger 的例子上,我们可以使用新的 date/time API 得知我们是什么时候打的 log:
import java.time.*; |
我们可以使用 javac 编译它并使用 D8 将其转换为 Dalvik 字节码:
$ javac *.java |
你可以将其 push 到真机或者模拟器上进行验证,这是我们在先前的例子中没有做的:
$ adb push classes.dex /sdcard |
在 API 26 及其以上的环境中,你会看见一条包含时间戳的字符串 “Hello!”. 但在低版本环境中会报错:
java.lang.NoClassDefFoundError: Failed resolution of: Ljava/time/LocalDateTime; |
D8 只是对部分语法糖例如 lambda 进行了脱糖,但是却并没有提供诸如 LocalDateTime 这类的新的 API. 这当然是令人失望的,因为我们没法使用完整的 Java 8 新特性。
开发者当然可以自己实现一套 Optional 并且使用诸如 ThreeTenBP 这类 date/time 第三方库。但是既然我们修改打包的代码,为什么我们不能让 D8 提供这些新的 APi 呢?
看起来 D8 的确做了类似的事,但是只支持了一个 API: Throwable.addSuppressed(), 这个 API 允许 Java 7 的 try-with-resources 语法糖可以运行在全版本系统上。
我们需要的是能支持全版本系统的 Java 8 的新 API 的兼容实现。看起来 Bazel 团队已经在做这件事了。他们重写的代码无法直接使用,但是将其重新打包是可以的 (Their code that does the rewriting can’t be used, but the standalone repackaging of these JDK APIs can be). 我们需要的就是 D8 团队将其添加到工具链中,你可以在这个链接进行投票进行支持。
尽管对新语法糖的脱糖操作已经在多方面可用,但是新 API 的缺乏意味着还是与 Java 的生态系统有着巨大的差距。在大多数 App 的 minSdkVersion 26 之前,Android 的工具链只会阻碍 Java 生态系统的发展。需要同时支持 Android 和 JVM 的第三方库不能使用 Java 8 的新 API 至少五年!
尽管对 Java 8 的脱糖操作已经成为 D8 的一部分,但这也不是默认的。开发者必须明确声明他们的代码需要用到 Java 8. 第三方库的开发者可以通过强制使用 Java 8 而提升这种趋势(即时你没有使用到它的任何特性)。
鉴于 D8 已经开始起到实际作用了,所以前途还是光明的。即使你是一个 Kotlin 用户,你也有义务敦促 Android 支持新版本的 Java 字节码和 API 以获取更好的性能。实际上,在某些情况下,D8 还是要领先于 Java 8 的,我们将在下一篇博客中展现。
(这篇博客是作为我的 Digging into D8 and R8 的分享的一部分,该分享并没有被直接公布出来。你可以看看其中的视频,并且关注我后续的博客)
———— Jake Wharton